“娘，我要去陕西铜川工作了，支援祖国大西北建设。”“宝儿，那是什么地方呀，都没有听说过，离家多远啊？”“娘，这个地图上铁路线的尽头就是铜川，离我们家大约2000公里吧。”“太远了，宝儿，阜新煤矿职工医院不也挺好吗？”“娘，我和士荣都报名并批准了，这是调令，过两天我们就出发了。”“唉，你们去吧，好好为国家服务，做名好医生。”“娘，这些是我给您画的花，给您贴满墙，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就像看到了我们。”我们这对年轻的夫妻满怀激情踏上大西北的征途。
（在北京换乘车时在天安门前留念） 1963年，正是国家困难时期，毕业于锦州医学院的我们响应国家支援大西北的号召，离开老工业基地家乡沈阳，离开刚刚工作的阜新煤矿职工医院，义无反顾的来到陕西铜川。在西安倒火车到铜川的时间，新婚的我们才买了一对蓝色的纸质箱子，这就是我们当时奢侈的全部家当了。 火车临近铜川车站，我们看见半山腰上灯火辉煌，心想这里的楼房真高，大概有十层八层的吧？因为夜幕降临，看不见远处的景物，只觉得到处是山。出生在东北大平原的我们夫妻俩，很少见到连绵不断的山脉，感到特别的稀奇、新鲜。下火车后，我们走在土路上，看见路旁有许多土窑洞，住着人家，我激动地说：毛主席在延安住窑洞，没有想到这个地方也有窑洞哩。等天亮了，我们却看到了和昨夜的感受截然不同真实场景。哪里有什么高楼大厦？那是汽车在盘山公路上行驶的灯光。几乎谈不上是街道的街道，非常不整齐的在那伸展着，没有柏油马路，尘土飞扬，看不到小轿车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拉煤拉货的大卡车，连北京吉普都很罕见。但漆水河河面却很宽，水量大，静静的、哗哗的流淌着，河堤破旧，留存着雨水冲刷的痕迹。市内屈指可数的几幢楼房就是铜川矿务局、铜川市委、文化宫、五一大楼，这与我们想象中的美丽城市差距太大太大了。此时，不免思想有些波动，但我们是热血青年，是抱着满腔热情来支援大西北建设的青年，不是来享受的，就应该既来之则安之。 年轻人毕竟是充满热情和浪漫的。刚到医院时候，我爱人穿着背带裤，年轻的我穿着布拉吉，妖娆靓丽，让前来看病的人纷纷揣测是哪里来的洋大夫？！我们听不懂陕西话，遇到“撒”疼不知所以然，反复追问是哪里疼？进入了一个死循环，弄出许多笑话。好在有上级医师带领和指导下，不懂的问题虚心向老师请教，认真学习，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那时值夜班，门诊病房就一个大夫两头跑，病房有事就在门诊门上贴上“去病房”的小纸条，处理完病房的病人马上回到门诊，遇到重危病人还要跑到家属区，半夜敲门找上级医师和其他医生共同来处理，工作量很大也很辛苦。门诊和病房医生还要一年轮换一次，一个医生要管20张左右的床位。尤其是冬天，病床非常紧张，走廊里都加满了病床，每天忙于治疗、写病历，工作紧张而充实。但我们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充满了青春的活力。我爱人更是个篮球爱好者，只要有时间就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休息的时候，小伙伴们就会谈论刚刚结束的手术，热火朝天，将一天的紧张全部释放。
那时候，先后分来的大学生几乎都是单身，我们是新婚成家了，所以，每到星期天休息，都来我们家相聚。一起爬山、采野果，女生们将小野花编织成花环，往头上一戴，大家互相追逐奔跑，又去扑蝴蝶、抓蛐蛐，到王家河河里抓小鱼、摸小螃蟹。回来后，我就用油干炸，金灿灿、黄洋洋的小螃蟹，你拿一个，我抓一个，那叫一个香哦。那年代，职工都在大食堂吃饭，偶尔会进行一次聚会，我们家就成了青年俱乐部。当时鸡蛋很便宜，一元能买十多个。一个星期天的中午，我炒了半锅鸡蛋，下了一大锅面条，再泼一碗红通通的油泼辣子，小伙伴们操起碗筷，呼噜呼噜吃着长长的面条，伴着鸡蛋和辣子，有的人一碗没吃饱，再来一碗，个个辣的吸溜吸溜，满头冒汗，抓耳挠腮，然后再喝碗面汤，叫做原汤化原食，个个脸上乐开了花——这就是幸福。隔一段时间，爱交朋友的爱人就会叫上伙伴们一起去五里铺服务大楼吃一顿小笼包子，改善生活。有时休班，他们会去文化官跳舞、看电影，到河边草地拉琴唱歌，玩的热热闹闹。
每到夏季，下班后的年轻人经常会去河里玩耍，坐在石头上，裤子卷到膝盖上方，双腿双脚放到河水中，任凭河水的冲刷，互相掷着小石粒，互相住头上、脸上、身上猛劲的泼水，一个个像落汤鸡似的，俨然都成了“小朋友”。到了下雪天，我们会在篮球场上将厚厚的积雪扫到一起，七手八脚堆成个大雪人，给他头顶戴上个小红帽，两个短小细长的干树枝作眉毛，两颗黑豆作眼晴，两片干树叶作耳朵，胡萝卜当鼻子，小辣椒横着放在鼻子底下当嘴唇，脖子围着花围巾，真是栩栩如生，漂亮极了！大家围着雪人跳舞，打雪仗，有的向对方脖子里塞雪，个个满脸、满身是雪，争先恐后与雪人拥抱，操场的雪地上留着大小不等、杂乱无章的脚印，真是快乐又疯狂！哪有一丝当大夫的样子呦。 ——哈哈哈，这就是我们青春的样子！ 作者：田士荣 铜川矿务局中心医院退休职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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